【敬麦】葬身爱情海5
无论赵白二人怀着怎样复杂的心路。晚饭总要吃。
赵今麦挽住白敬亭，向卡尔再次知会。陪同布克特夫人的卡尔这才回头，惊讶叹道：“真不可思议。道森先生，你几乎变成了一位绅士。”
“服装也是一张门票。”白敬亭耸肩，避开卡尔的暗讽。
卡尔看了看他，没再多说，同布克特下楼往餐厅走去。赵今麦随后几步，一边听萝丝给自己介绍宴会的各人，一边又悄悄转述给白老师。
半侧金砖半面雪白雕刻，十九世纪的游轮一等舱带着种金碧辉煌又艺术浪漫的腐朽之美，细节处也尽显精致。顺着绣花刻纹的红黑色绒地毯往前直上，林立交谈的贵族衣着讲究如展开的绅士淑女图。然而很可惜，他们最想遇到的老船长此刻并没有出现在宴会上。
“你说，他会不会不来了？”
“我也不确定。上次我看见了他，但是他正在和伊斯梅交谈，我又没有好的理由过去搭话——我有点担心，会不会他们已经商量好，要全力加速了？”
“商量好了也得去碰一下啊。万一提前下船不能回去，那那几个导致沉船的信息点对我们来说就太关键了。”
两人正说着，遇上于白敬亭之后梳妆打扮，缓缓而来的莫莉夫人。
“陪女士进餐可以吗？”莫莉夫人一身黑色礼裙，帽沿一朵灿烂艳丽的红色装饰花，笑容带着几分调皮。
“我的荣幸，美丽的女士。”白敬亭也对这位爽朗可亲的女士很有好感。侧过身子让出另一只手臂，莫莉夫人向前走，手虚虚挽搭在年轻人臂弯上。
“进上流社会并不难，杰克。他们喜欢金钱，你只要假装有钱他们就会接纳你。”
“我明白，夫人。再次感谢您借给我衣服。”见他看上去毫不怯场，莫莉夫人也点了点头。与向她问好的一名贵族微笑，赵今麦学着萝丝，向人介绍白敬亭。
“您好，容我向您介绍，这是杰克·道森先生。”
“您好——请问您是属于波士顿道森家族吗？”
“不，我属于北京怀柔道森家。”麦麦勉强忍住笑，轻轻用手肘捣了白老师一下，刚皮了一下的怀柔王子轻轻看过去，佯装无辜：“我没和你说过吗？萝丝小姐。”
“你确实和我说过，杰克。”麦麦无奈，看着他似笑非笑。
“原来如此。”贵族没觉出异样，尽管他不知道这个家族，但他看上去听懂了。
走进餐厅时，赵今麦注意到不知何时正走在他们前方的爱德华船长，一头银发，背影挺直。白敬亭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锁定了目标。他干咳一声，赵今麦心领神会。两人面色如常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餐桌上杯盏装盛着精心烹饪的食物，可惜这桌上少有满心关注着厨师们心血的食客。不知情由的贵族显然对底细不明的白敬亭有些兴趣。但卡尔对白敬亭仿佛完全融入的样子很不满。
“道森先生，跟我们讲讲三等舱的事吧。”
“很不错，先生。几乎看不到老鼠。”白敬亭眨眨眼，“我还是第一次住这样的地儿”。
这句是原词，但也是实话。赵今麦低头，怕自己笑出声来。
不同的人理解是不一样的，餐桌一时没人说话。卡尔笑笑：“道森先生住在三等舱，昨天晚上恰巧帮助了我的未婚妻。”
又开始了。“杰克碰巧还是位杰出的艺术家，我刚看过了他的大作。”学着电影里的萝丝，赵今麦试图将场面圆回来。
“萝丝和我对艺术的看法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这话白敬亭自然没法接——但被看轻的人可不好在这儿打探消息。同样觉得不妙的赵今麦看了看周围的贵族，又补充一次：“杰克还去过很多地方，会很多当地的语言。”
很多倒也不至于。“我只是去往各地采风，顺便学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这边配合着赵老师扯了回大旗，白敬亭又切换回中文，“赵老师差不多就行了啊，人设太满到时候崩了我就只能跳海了——向各位致以问候。”
【也太得瑟了。】赵今麦低头，咽下一块切好的牛肉。一旁卡尔对白敬亭的举动不以为然，却狐疑地再次打量了自己的未婚妻两眼。
莫莉夫人有些惊讶。不是为他刚说的她不曾听过的语言。她特意坐到这位小伙子旁边，本是为了提醒帮助他——但显然，白敬亭并不需要任何人帮他科普用餐礼仪，就能把这些讲究做到位。
别说莫莉夫人了，赵今麦都有点儿不能把这个斯斯文文的白老师和剧组扒盒饭且大热天依旧热衷捞火锅的男人联系到一起。一旁的陌生贵族显然无论里子，面子上是做得非常到位的，看不出一丝轻视地赞叹白敬亭一声：“道森先生，您看着可真不像住在三等舱的客人。”
“我想从前认识我的人也想不到，我会身处1912年的三等舱里。事实上，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也有这样一天。”
“看来道森先生有很多故事。”
“人生无常。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你会出现在哪里。好在从现在开始，路会越走越好的。”
“您不愧是去过各种地方。我想萝丝小姐没说错，您的确很有艺术家的气质。”
“能与我们说说你的故事吗？”莫莉夫人插话进来，显然除少数几人，餐桌上的贵族们有不少都对此感兴趣。
“其实更应该说是意外吧。我突然来到这里，什么也没准备。幸好还有些冒险的运气，在赌桌上赢得了一张回家的船票。虽然我上的是三等舱，但只要能回家，再如何都是充满希望的。”白敬亭思索着组织了一下语言，话说得半真半假。就看到赵老师状似担忧地看着他，这也是唯一知道他在说什么的人了。
在这艘船上，只有赵老师连接着他回家的坐标点。
“您家住美国？”
“自由女神像很神圣，纽约也很繁华。但我要去的是更美的地方。为了终点，过程如何都是值得的。也祝各位，能愉快到达终点。”这句话是真心的。众人微笑着，同白敬亭一样举起酒杯。
“祝我们旅途愉快。”
听着这话，心情有些复杂的赵今麦跟着众人抬头。白敬亭隔着距离遥遥向她举杯示意，就这样撞进她的眼里——“赵老师可别喝酒。”
有那么一刹，她甚至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那个斯文幽默的、端坐于自己真正皮囊里的白老师。只是格格不入地穿着真丝睡衣，仿佛自己才是在被人竞相讨好的主人公。赵今麦笑了笑，同样用中文应承了下来：“就听白老师的。”
被二人不小心忽视的卡尔越发感到怪异：说外国话就说外国话，可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饭毕。舞会开始前，男人们要在包厢里小酌一杯互相夸耀一番。白敬亭注意到远远正坐于军官一桌的爱德华船长虽沉默着，却也起身了。向麦麦打个眼色，白敬亭起身，举手投足是一番赵老师看着怪有趣的贵族做派。
他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混进了上流社会男性们的夸夸群中。
借着一点后世对1912年前后全球经济的见解，和在圈子里同一些商人企业家的接触经历，白敬亭倒也不至于这时露怯被众人轻视。只是他目的在于观察爱德华船长。于是聊着聊着，他便又不着痕迹地把话递给布鲁斯，话题顺利又绕回了泰坦尼克号身上。
此刻和布克特夫人一同留在餐厅的赵今麦寻思着自己也该做些什么。但女人们都很矜持优雅的围着餐桌交谈，没有积极称赞自家轮船的布鲁斯，她也得不到什么信息点。好容易舞会快开始了，赵今麦随布克特夫人起身，在即将进舞厅时看见了随男人们一同走过来的白老师。
白老师看见她时，神色并不算好看。赵今麦心底一沉，知道最后的结果恐怕不太乐观。但任由她再多心事，舞会还是开始了，锦衣华服的贵族们纷纷如蝴蝶一般飘进舞池中间。作为卡尔的未婚妻，她必须要先和卡尔一同跳开场舞。
“或许是我多想了。”靠近时，卡尔在赵今麦耳侧突然出声。
“怎么了？亲爱的。”
“我感觉你和你的那位救命恩人还有着我不知道的事。”
“……你怎么会这样想。他还是你邀请来宴会的。”幸好，赵今麦一瞬间的失神被推转间的舞步掩饰了。回身，佯装理直气壮地，赵今麦皱眉直视着这个敏锐的商人。
“当然，表面上看是这样。”卡尔垂眼看自己的未婚妻。乍看下去，女人还是以前那样，冷淡柔弱，却难以驯服。但有些事不能比较——他讨厌输，也从来没输过。无法控制地，卡尔逐渐开始感到愤怒。
“实际上也是。”
“最好是。”卡尔的表情依旧危险，下一句话让她危机感越发加深——
“晚上我会来你房间。”
这话代表着什么？赵今麦有所猜测却又不敢确定，又不好直白地询问萝丝。一舞跳尽，忐忑间她看见白老师走过来，向她伸出手。
“萝丝小姐，希望我也有荣幸能与你跳一支舞。”
卡尔看了她一眼，笑着转身同布克特夫人说话。赵今麦越发感到如芒在背，但白老师显然是有话要说，她把手放到白老师掌心上：“如果您期望的话。”
白敬亭轻轻将人往自己方向扯过去，踩着音乐虚虚揽住赵今麦的后背，两人一同进入舞场。杰克不喜欢这样慢悠悠的舞步，白老师倒是乐得偷懒，有一步没一步地跟着赵老师混。两人一前一后渐渐没入舞池深处，白敬亭低头，在发鬓间隐晦地同赵老师耳语。
“我刚去找了那个船长。问题有点儿大，这个人很尽责，但也有点自负。如果伊斯梅要说服他加速的话，他基本不可能拒绝。”
“那我们……还是得想办法说服伊斯梅？”
“他不可能在什么都没发生的情况下放弃加速的。阻止沉船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困难，我们还是先试试下船……”
“好，我们就先下船去。但船是第二天中午靠岸的，我们要怎么一起下去呢？”
“怎么了赵老师？”
“嗯？你想说啥？”
“你看上去心神不宁的。”
“我……我不确定。可能是我想多了。”这么回答着，赵今麦不自觉攥紧了白老师的手。仿佛攥住的是心，满脑子沉船逃生的白敬亭也跟着紧张起来。
“别慌赵老师。你先说，刚刚发生了什么？”
“……卡尔好像在怀疑我。”赵今麦难得有些迟疑和尴尬，连带着束身衣似乎也越发让人窒息了。
“啊？什么情况？怀疑你什么？”
“就是，怀疑我们两个……不是、就，怀疑我，背叛了他。”
“噗。”白敬亭心领神会，一个喷笑出来。脚下的步子跟着乱了一拍。
“别笑！”赵今麦委屈死了——母胎单身至今，连恋爱都还没谈过，倒先被别人的未婚夫怀疑起自己不忠了。这事搁谁身上都糟心，害自己陷入这窘迫境地的队友还笑——她就该一高跟鞋踩白老师脚上。
“我错了我错了——这又不怪你，别多想。后面我们小心点儿联系，少让他看见就行，啊？”
“只是怀疑就算了，”接下来的事才麻烦，“卡尔说，今天晚上要来我房间。”话音刚落，赵今麦猝不及防被人一个用力带得贴近怀里。视线重重的，赵今麦吓得头皮发麻，撑着白老师胸膛离远开来。抬头就看见白敬亭皱着眉一脸严肃的样子。
收回惊愕间加重的力道，白敬亭和赵今麦对上视线。到底是男人，他比赵老师更清楚这里面有什么意思。看着那双盛满不安的蓝绿色眼睛，一时之间，他竟想不到要说什么。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但就是我们想的那样，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下一瞬，赵今麦侧开头，半垂的眼睫让白敬亭又一次看不清女孩的神情——就像厦门时她侧在自己身边沉浸戏里的情绪时一样。就像她远远立在海风里看向云天之间的海鸥一样。赵老师总是这样。
“你要怎么办？”
“可能这次，得提前撤了。”
“重开？但你不是一直被监视着？你要怎么重开？舞会一结束一回去，卡尔一到你房间，你哪里还能跳海。”
“所以要麻烦白老师了。你看情况读档吧。”
“……那可能你还没回房间就回档了。”
“噗。这样好吗，白老师？”
“有什么不行，反正这趟我们也没有白来。”
“那也行。就拜托白老师了。”
“……”
话这样说着，但两人心里都不算轻松，却也只能先略过这个话题商量其他。一舞过后，赵今麦退步，回到布克特夫人身边。之后的时间都变得格外难熬。
其实只要回档及时，什么也不会发生。但即便如此，一个人和两个人，也有着很大差别。何况那是赵老师。
他不想让赵今麦一个人回去。她明明在害怕。
时钟滴答间，这个念头在白敬亭心里逐渐清晰至尘埃落定。舞会即将结束，趁着人群散漫。白敬亭走向赵今麦。
已经疲惫至极的赵今麦正独自坐长沙发上休息，便觉衣裙上投下一大片阴影。她疑惑抬头，看见白老师，逆着灯光背着人群，低头与她四目相对。
那张陌生的脸上是熟悉的、属于白敬亭的神情。他笑着，眼神笃定而灼人：“要不要一起走，赵老师？”
赵今麦顺着他的手起身，“白老师？”
“我想了想，哪能让我一个人跳海去。”说着他转身，带着赵今麦大步离开舞厅，把卡尔等人都甩在身后。
身后的卡尔似乎传来了带着怒气的问话。但下次循环，一切就都清零了。明明是去赴死，赵今麦却有一种一同奔赴作战的既视感。
【我是不是可以，趁着循环，做一些放飞自我的事？】
莫名的，李诗情的台词此刻浮上赵今麦心头。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上一刻的沉重心情现在像被芭蕉扇呼啦啦全扇飞了。麦麦控制不住自己的笑，跟随着白老师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两人跑起来。
“就像商量好的那样，下次循环。我等赵老师来找我，我们一起下船。”风中传来声音，白老师仓促间再次重申着两人的计划。
“放心吧白老师。”我会找到你的。踩上桅杆，坠入前一刻，赵今麦坚定回应道。
“再见！我会想你们的！”／“现在它就在这儿，想象成为了现实！”
第六次循环，开始。
——碎碎念——
电影里其实有比较隐晦的指向，其实萝丝和卡尔有了实质的夫妻关系。比如第一天晚上卡尔为萝丝戴上海洋之心说“只要你不拒绝我的爱”，而萝丝看着镜子没有反驳。比如舞会第二天早晨，卡尔质问萝丝昨晚没有来找他，萝丝说“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夫妻”之类。
这章比较短小。我真的不擅长写过渡章，很容易写成流水账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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