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灯暮雨

放些同人

【敬麦同人】葬身爱情海7

为了找工作闭关了好长时间。。。后面更新估计也是很慢,这个没有办法,除非更完之前我就已经成为打工人了(那估计也会很忙?)

抱歉哈,先更1W+奉上




——正文——


“找到人了吗?”


“抱歉,先生。”


得到回答的男人露出一个极力压制的狠笑:“真是奇怪了,一晚上的时间,一个娇小姐能跑去哪儿呢?”


这时一个船员过来,拿着条皱巴巴的红色长裙看了看一脸凶狠的卡尔,胆怯地侧过身对着男仆耳语一番。


卡尔就冷冷地盯着自己的老仆接过那条眼熟的长裙,为胆怯船员转述最新消息:“这是他们在底层仓库废弃的车里找到的女士裙子。看着像是萝丝小姐的。”


“不是像。这就是我给她买的裙子。”卡尔一劈手抡过这条碍人眼的裙子。“哈,我做错了什么?我的未婚妻现在这是要逃婚?她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嗯?”


即使是忠心耿耿的老警察也低下了头,不敢此时触这位钢铁富豪的霉头。卡尔脸上彻底没了极力装饰自己的微笑,面无表情地给众人下达了命令:


“她肯定还在船上,找到她。”




时间倒退回两个小时前,天将将亮。




睡前还头碰着头老实坐躺着的两人早已车内车外一边歪着一个了。原本横靠在车框处的车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嫌硌碜的白敬亭踢到了仓库地上;麦麦闭着眼睛大半个身子都努力缩在白老师的外套里,即使外套主人侧着用后背为她挡了许多夜里寒凉,女孩依旧皱着眉头脸色有些苍白。


萝丝娇生惯养十几年的身体显然更加不适应相对恶劣的环境。赵今麦一整夜都在半梦半醒之间,困得脑门发疼也睡不沉。这会儿天将蒙蒙亮,一声声沉闷传进来的海浪拍船声便轻易将她吵醒了。


赵今麦眯皱着眼睛,忍着全身的酸痛感醒来,便看到白老师隔着一点距离睡在她身前的脸。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身处何地。


现在什么时候了?封闭的仓库让身体对时间的感知都模糊了。好在临出逃前,她顺走了一块怀表。赵今麦低头打开怀表一看,已经算不得很早了。这个时候萝丝应该已经开始要准备和卡尔几人吃早餐了。


“白老师,快醒醒。”赵今麦弯身,轻轻推了推白敬亭。


男人下意识抓住了推人的手,侧了侧身子,歪头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萝丝的脸,眼神跟拍戏时李诗情叫醒自己的神态简直一模一样,令他瞬间清醒,一下打直了身子坐起来。


“现在什么时候了?”


赵今麦把怀表递给白敬亭看:“不早了。萝丝那边应该已经快发现她不见了。”


“那这里恐怕也不能待多久了。锅炉房那儿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你。”


白敬亭起身,接过外套穿上。赵今麦顶着萝丝一头打理得油光水滑的红发,正努力把它收拢扎紧。白敬亭把自己的帽子扣在女孩头上,尽可能挡住那头显眼的卷发。


“走吧。”


“嗯。”


白敬亭跳下车,赵今麦压了压帽檐紧跟其后。在船还未靠岸这段时间,他们要想方设法地在船上躲开即将来临的追捕。


前路蜿蜒向上陷入未知的迷雾中,海浪声演奏着交响乐章。二人没有退路地踏进猎捕网中。所幸这艘船上,多的是被极力驱逐的老鼠。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赵今麦和白敬亭躲在仓库角落里,直到前来搜寻的船员拿着他们丢下的萝丝长裙回去汇报,他们才悄悄跟在后面离开仓库,融进了三等舱的人海中。


赵今麦遮掩着用力抓住怀表,紧张地不住看着滴滴答答移动的指针。白敬亭坐在她身旁,观察着看上去一如既往的人群,和隐隐约约在寻找什么的船员。三等舱的餐厅即使是早上也是人头攒动。一滴水融进海里,便难以将其找出来。何况这些人以为自己只需要找一滴水就够了。


“别担心。卡尔这次不可能知道你还有同伴。”白敬亭将椅子移过去,佯作与女伴调情,低声对着赵今麦耳语。


赵今麦看了他一眼。视线交接间,她感到一种黏灼的气息吹在她耳后。这安慰反而使她因另一原因更加紧张了。赵今麦不由得吞了吞唾沫,如同掩饰般回应:


“我也不是不放心这儿。我就是在想,我们忙着躲开搜捕,一会儿错过下船的时机可怎么办呢?”


“那时候就是优先下船,顾不得这么多了。”白敬亭只觉耳朵有些痒。说起来,在拍戏时,肖鹤云和李诗情也常常有这样悄声讨论的剧情需要。戏里戏外,他们的相处总是不太日常的模式。


【淡定点。不要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别紧张,别多想,别——】


别中了吊桥效应的诡计。




赵今麦微微调整姿势,用余光小心观察着那些船员。白敬亭也顺着她的目光移开视线。人群走动间,他们的一切都显得毫不起眼。


“他们离开门那边了,走吧,我们绕过去。”


就在两人重复着绕桩战术的同时,卡尔本就不多的耐心也一点点地被消磨几尽。


布克特夫人几乎要被吓得勒晕在她的束身衣里。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难怪她昨天这样乖顺!眼前的女婿简直骇人得不像话,完全没了以前在自己面前体贴绅士的样子。


“所以夫人,你知道该怎么做。”


布克特夫人极力维持着一名贵族的尊严,但恐惧还是从矜持的姿态里,随着颤抖的发声泄露出来:“你放心,卡尔。萝丝不会跑远的。”


“但愿如此。”


让男仆送走了贵妇人后,卡尔打开了保险箱,银色的器械物被他拿出来,揣进了怀里。


那边的白敬亭和赵今麦对此一无所知。好容易小心翼翼熬到了靠岸时间,赵今麦几乎瞬间关上怀表拉着白老师冲到了舷梯处等候下船。


舷梯处尽是等待着上船的爱尔兰人。


也只有他们两人这个时候下船了。放舷梯的船员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赵今麦装作羞怯,把自己尽可能地藏在白老师怀里。白敬亭提着在仓库顺手翻到的破旧行李箱,揽着女孩将她脸挡得严严实实,还狠狠瞪了一眼船员。


船员是有风度的单身汉。移开视线表示自己没有任何不礼貌的行为。


当着船员的面,白敬亭故意用中文问话:“没事吧,赵老师。”


赵今麦呼出一口气,摇摇头作为回答。一边双手伸出挽住白老师露出来的臂弯,小声地陈述着事实:“这些都是想上船的人。”


“别多想了。”白敬亭拍拍赵老师的手,安抚着她,也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看来是一对奇怪的异乡夫妻。船员伸展出手,示意二人先下船。


船外都是攒动的等着踏上舷梯的人头。赵今麦感到有些紧张,从白敬亭背后露出半张脸,直直俯视着下面看上来的眼睛。【这次,我们真的能离开这艘船,逃出这循环吗?】在极端的静默与喧嚣中,赵今麦挽紧队友的手臂,和他一同逆着人群迈出脚步。


“你竟敢逃离我,萝丝。”


即将踏出船体那一刻,赵今麦耳后传来一声阴狠的呢喃。【追来了?】来不及多想,下一刻,手腕间的触感消失了,剩下半只脚悬在半空中,落在了头等舱的光滑地板上。


“现在它就在这儿,想象成为了现实!”身前那个可靠的背影消失了,只剩下空荡荡的餐盘。


赵今麦叹息般闭上眼,吐出一口气。她又回来了。



第七次循环,开始。



“再见!我会想你们的!”白敬亭来不及抓住赵老师的手,就感觉自己的双脚直直坠在了船舷桅杆上。


他下意识回头,周遭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身侧法布里佐开怀大笑着问他:“下面有你认识的人?”只有赵今麦,理所当然地不在他身边。


眩晕。失重般的眩晕。白敬亭又一次感到一切景象都如此扭曲而陌生。他熟能生巧地回应着杰克的伙伴:“没有,但挥手就对了。”


“哈哈,真有你的!”


真有够受的。所以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这该死的循环?死亡和提前下船都只能导致回档,之前他们待到船沉后跳海也回档了。还是说必须解救整船的人才能通关返回现实?短短三天,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一场记录在历史上的恐怖海难?


或者,他们真的能返回现实吗?


白敬亭不由得冒出这样的想法来。他并非一个胆怯的人。可此刻强烈的挫败感让他心头不受控制地漫出恐怖的畏惧感。


在见到赵老师之前,他应该再获得更多线索才行——他记得赵老师说过,撞上冰山的原因之一是观测员没找到望远镜,只用肉眼观测海面。或许他能先找到消失的望远镜?白敬亭转头,再次对法布里佐露出抱歉的苦笑。





赵今麦又一次听到那位温和的设计师在餐桌上激动地表达着对泰坦尼克号的自豪之情。


所以,他们是要像《开端》里那样,救下所有的人才能通关吗?可是《开端》里只是个装了十几个人的公交车,《泰坦尼克号》却是一艘容纳了几千人的巨轮。他们也没法寻找警察的帮助——这个时代的警察才没那么好说话;即使他们说船会沉,也没人会相信他们的话。


赵今麦无意识地盯住了安德鲁的脸。温和的总设计师以为她想说什么,松开眉毛对她微笑。


“小姐?”


这一声打断了赵今麦的思绪。她连忙回以歉意的微笑。旁边卡尔招来服务员为两人点了份羔羊肉。至少在和白老师会和前,她应该尝试着做些什么。这种想法给了她勇气,让她把头转向一边留着胡子一脸刻薄相的伊斯梅。


“嘿,伊斯梅先生。”


“怎么了,小姐?”


“我很好奇,这艘船的设计如出众,它在安保措施上是否也同样完备呢?”


安德鲁有些意外地看了赵今麦一眼。被问话的伊斯梅也没想到会有人提出这种问题,下意识看了卡尔一眼。卡尔显得兴致缺缺,伊斯梅识趣地敷衍了赵今麦:


“当然,小姐。您尽管放心,这艘船在各方面都是安全的。比起这些,我想您应该会对船上的装饰画更感兴趣?”


卡尔顺势接过话:“这当然。她这次还带了很多奇怪的画上来。”


莫奈和毕加索的画在卡尔这里倒只能用奇怪来形容了。顾不得吐槽这位富商,赵今麦有些焦急地试图再次将话题扯到救生艇上去。


“我看到甲——”“你在说什么?我根本还没有去过甲板。”脑海里萝丝的话让赵今麦心里一惊,话到嘴边刹住了车。


冷静下来。赵今麦的话锋一转“——甲板很宽阔。”


伊斯梅笑起来:“是的。因为这艘船非常的大。我们完全可以在甲板上尽情散步。”


赵今麦挤出一个不尴不尬的笑,低头对着餐盘里的羔羊肉思索。现在是没法开口了,必须得先去一趟救生艇安放处的甲板走廊后,她才能找伊斯梅讨论这个话题。


但之后的舞会占满了行程。直到夜晚降临,来到了甲板萝丝跳海处的赵今麦也没有找到恰当的机会向伊斯梅提出请求。





另一边,即使得到法布里佐帮助的白敬亭也没有在船上找到望远镜。由于他对船上路线太熟悉,还差点儿引起了法布里佐的疑惑。他甚至怀疑这望远镜是否真的被带上了船。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到甲板与赵老师会和——


赵今麦所有所觉地回头,看见白老师向自己走来。


“白老师。”她有些想不到要说什么,于是只叫出了身边人的昵称。


白敬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赵今麦。只是这样对视着,仿佛就能交流,这是迄今为止堆叠到可观程度的相互信任能做到的默契。作为演员,作为朋友,作为两人关系的更多可能性。


良久,白敬亭开口了:“要逃吗,赵老师。”


有时赵今麦会觉得,白敬亭在非生理的角度上会比自己更幼稚。她有些哭笑不得:“要怎么逃呢?我们都无法下船。”


白敬亭笑了,带着不管不顾的意味:“字面意思上的逃亡。泰坦尼克号本身就是一次海难事故不是吗?”


赵今麦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试试,从海难里活下来能否通关?”


“对。这次沉船是有生还者的,萝丝自己就是。或许只要杰克和萝丝都活下来了,我们就能通关呢?”


白敬亭是对的。这是值得尝试的办法。但——


“那我们到沉船开始前,就什么都不用做吗?”


“你还是想说服那个轮船公司高层增加救生艇数量?”


赵今麦抿唇,有些拿不定主意:“我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做到。”


“你的想法没错。但是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而且我现在这身份也帮不了你。”白敬亭想了想,“或者你跟萝丝再商量一下,她是离这些贵族最近的聪明人,没准儿她有办法搞定这些人。”


赵今麦也有些苦恼。白老师的话没错,但这个社会背景对女性并不友好。事实上,在遇到杰克前,萝丝正是被当作名贵美丽的花瓶来培养的。


“其实我也拿不准伊斯梅肯不肯听萝丝的话。只是让我什么都不做——”我就无法摆脱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无法停止这种焦虑。


仿佛是听见了赵今麦未说出口的话,白敬亭倾身过来,如同要让前者汲取力量般握住了女孩放在桅杆上的手。


“别担心,这次失败了,我们也还能重来不是吗?”当然,如果成功了,他们就得背负这种负罪感回去。这个事实白敬亭没有在此刻说出来。


赵今麦接受了安慰,反过来对着白敬亭露出微笑,就仿佛她什么事也没有一样。白敬亭有些心疼这样的赵老师,但他也做不了什么。为了后面能在众人面前有接触的理由,此刻白敬亭除了抓住赵今麦的手,什么也做不了。


交换了一个眼神,赵今麦深吸口气,然后踩上桅杆跳出去,整个人都暴露在了桅杆外,脚尖仿佛能与海面亲吻一般垂着。她惊恐地嘶喊出来:“救命!救救我!”


白敬亭始终抓着赵今麦,一起完成了这场伪造的英雄救美戏码:“别担心,女士,我抓住你了!”


被赵今麦尖叫声惊动的船员花了点时间才赶过来。和船员一样姗姗来迟的还有卡尔和他的男仆。所幸白敬亭臂力惊人,余光瞥见第三人靠近后,他开始用力,将赵老师一点点往上薅起来,而后他抱住女孩的腰,踩在众人眼皮底下将人救到了甲板上。一落地,赵今麦便仿佛站不住一般,“扑通”摔在地上,煞有介事地抽泣起来。


“女士,你还好吗?”白敬亭倒是真有点紧张,他不确定刚刚一番拉扯会不会让赵老师有哪里受伤。他把外套脱下来,蹲下身子披在女孩身上,悄声问她:“有没有受伤,赵老师?”


赵今麦面上仍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柔弱表情,抬头竭尽礼节地向救命恩人致意:“我、我没事。谢谢你、先生。”


看来赵老师是不会回答自己了。白敬亭无奈,人群拥了过来,他伸手,赵今麦大半个身子被支撑着站了起来。卡尔也过来扶住了未婚妻:“亲爱的,你还好吗?”


赵今麦忍耐着,满脸泪痕地靠着卡尔:“我原本想更清楚地看看那些、谁知道,呜……还好这位先生救了我。”


卡尔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穷鬼白敬亭。他转头,冲后者勾出一个带着标准诚恳与感激的笑:“多亏了你,先生。”


白敬亭回以一个同样客套的笑:“这没什么。”


一番拉扯后,卡尔再一次被迫提出邀请白敬亭来参加他们的晚宴。赵今麦撇过头,仿佛生气一般:“这对这位先生能有什么实际用处呢?卡尔,如果你没什么更好的建议,那就由我来感谢我的恩人吧。”


卡尔摊了摊手,有些无所谓:“如果你希望的话——走吧,亲爱的,你该回去好好休息了。”


不想引起这个男人什么奇怪的怀疑,赵今麦顺着卡尔揽过肩膀的力道往回走。离开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那里的白敬亭:“先生,明天早上能再好好感谢你一番吗?”


“如果您坚持的话,我整天都在甲板上无所事事。”


赵今麦笑了笑,转头离去了。卡尔和他的男仆,以及一众船员簇拥着她的背影。这让白敬亭忽然地有种奇异的感受。


在片场时,他们两人曾经常被工作人员拥着,在棚里棚外往返。赵老师说话不急不缓的,行动说话也有一种慢悠悠的节奏。他有时进入状态了,就等不及地推着赵今麦往前冲。此时此刻,就仿佛卡尔代替了他的那个位置。


他绝对是疯了。这两者间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赵老师也曾跟他吐槽过萝丝的未婚夫。白敬亭猜测是反复的循环和有限的信息迫使他开始有些焦躁了。




另一边,赵今麦有些不自在地挣开了卡尔的手。


“谢谢你,亲爱的。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卡尔看了看她,看上去很关切:“感谢上帝。今天一定把你吓坏了。”


“好在有惊无险。”


“你以后还是要远离危险的地方,鱼有什么稀奇的呢。”


赵今麦想到之前白老师说的话,灵光一闪:“抱歉——要是我身边有一个望远镜的话,就能好好坐着欣赏大海了。”


“望远镜?”卡尔皱了皱眉,“这是你什么新的花钱点子吗?那有什么用?”


“我们的行李里有带着望远镜吗?”


“我想没有,小姐。”一旁的全能男仆插话进来。


“那真是太可惜了——卡尔,或许你知道船上有谁有望远镜吗?”


卡尔勾出一个酝酿着说服他人的商业式笑容,用精致的皮鞋尖踢了踢房门边,按住未婚妻的肩膀:“听好,亲爱的。没有哪个傻瓜会为了看船上的星星带个望远镜上船的,如果你想避免危险,你应该远离船边,少装一些什么看鱼看星星的、稀奇古怪的想法,好吗?”


男人前倾过来的上半身带着不容赵今麦分辩拒绝的压迫性。赵今麦咬住牙,对视这个傲慢男人的眼睛,良久,点了点头。


卡尔仿佛赢得一场战争般笑出来,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走吧,”他招呼一声男仆,后者毫不迟疑地跟在卡尔身后,临走,他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未婚妻说道:


“对了,我不喜欢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希望你能注意一下。晚安,亲爱的。”


卡尔显然答不出自己的问题——也对,他要是有能注意到船上的贵族兴趣爱好的能耐,经济萧条后也不至于吞枪自杀了。她不该试图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什么情报的。赵今麦有些沮丧,回身一头扎进床铺里。这时,一直安静的萝丝斟酌着出声:


“你需要望远镜吗?或许我的妈妈会知道谁会有这个。”


“真的?”赵今麦一惊,打挺起身。


“是的。”萝丝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别看她是社交场上的贵妇人,其实那就是个八卦场,我的母亲则位于消息中心。不过,她这会儿一定睡了,明天早上,你可以去问问她。”


这是相当有用的消息。“谢谢你,萝丝。”赵今麦真诚地感激这个少女。


或许是感到害羞,萝丝没有再说话。没被杰克带着向大海吐口水之前,她还是个将内心热情隐藏在贵族式矜持傲慢表面下的淑女。


贵族的一天是缓慢而充实的。赵今麦看了看怀表,在布克特来到女儿房间时,已是九点多了,正处于贵妇淑女们为午餐准备妆扮的空隙。


趁着这时机,赵今麦以昨晚的事为借口,向布克特夫人试探望远镜一事。尽管布克特夫人总是与萝丝在婚姻一事上争执,不喜欢萝丝很多作为淑女来说有些出格的行为,但当女儿有疑问请求时,在告诫女儿远离危险地方后,她还是以一种近乎炫耀的得意姿态告知了萝丝——或许正是因此,萝丝才更是要和母亲作对。


“如果你要我说实话,那么我认识的贵族应该都没有闲情雅致用望远镜观赏这种空荡荡的大海。如果说你问船员拿不到望远镜的话,或许布鲁斯能帮上你——他支配着船上的一切物资。


午餐是全员齐聚的宴会。等到下午茶时,卡尔与男人们一起夸谈国家大事,布克特夫人与贵妇人们夸谈各家的儿女和八卦。萝丝便与家人们分开了。趁此机会,赵今麦借着感谢救命恩人的理由,跑去约定的甲板找白老师。


“白老师,我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望远镜了!”


“真的?在哪儿?”


“我可以去问那个白星航运公司的负责人伊斯梅,萝丝好歹是个贵小姐,这个家伙一定会帮忙的。”循环那么多次,尽管打交道并不多,但赵今麦还是摸到了一点这位公司负责人的脾性。


这件事以杰克的身份恐怕插不了手,白敬亭不由得感到担心。赵今麦露出个笑容来,“别担心,白老师。这个人是这个时代很典型的商人,只是一个望远镜,他不会为难萝丝的。”


但赵今麦想错了。




为什么?直到宴会结束,都没能在伊斯梅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答复的赵今麦想不通。伊斯梅是个看身份下菜的人,对既有贵族名望又与财力雄厚的钢铁商人假联姻的萝丝一家不说讨好,但也并不在面上跟她们过不去。她仔细回想着两人的谈话——


“抱歉,小姐。我们仓库只有一架水手用来观测冰山的望远镜。我想我不能将它给您欣赏风景的。”


“在什么位置?当然就在观测员手上。”


在观测员手上?


赵今麦明明记得,电影中船员曾说过,离开南安普顿后就再没见到过望远镜了。


是伊斯梅不知道望远镜丢失了吗?还是为了向顾客掩饰船上工作漏洞才这样不假思索地撒谎?


或者,望远镜就是他藏起来的?



为了这个望远镜,她们又浪费了几乎全部的时间。可真就如伊斯梅说的那样,这艘行驶在大海上的钢铁巨轮竟然真的找不到哪怕一架望远镜,仿佛在种种巧合人祸下沉没的泰坦尼克号,早就已经在航行之初便定好了最后的命运。


“这不可能,怎么会没有任何观测仪器呢?”白敬亭断然道,“即使是一百多年后,海运都依旧有风险。要跨越大洋从欧洲到达美洲的航船怎么敢真的连望远镜都不带就开运?”


赵今麦有些纠结,犹豫一会儿看向男人:“那这么说的话,如果我们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是不是对白星航运公司的声誉也有影响?”


“你想借此威胁伊斯梅?”白敬亭思索着,“这是个好方法,不过问题是我们打算拿这个信息威胁他什么?望远镜还是增派救生艇?而且这个方法不容易用起来,得我们说的话船上的人真的会信才行。不然伊斯梅也不是傻子,他不会怕这种威胁的。”


这样一来,路又堵死了。本以为可以帮上忙的——赵今麦不由得感到懊恼,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白敬亭见她有些没了精神,一时间忘了这是萝丝的身体,伸手安抚地捏了捏女孩后颈。


赵今麦一个激灵,瞪大眼睛直起身子望向白老师。后者这才回过神来,急匆匆地掩饰话题:“别灰心,我们这次还是先待到船沉,试试能不能直接活过海难结束循环。不行的话,下次或许我们可以混去伊斯梅那里找找有没有望远镜的线索。我还是不信,这船上怎么能一个观测仪器都没有呢?”


“嗯。”赵今麦也有些慌,垂眼整理了一下思绪。再抬头却忘了平时是怎么和白敬亭起的话头,两人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


白敬亭把在船桅边的栏杆上,冰凉的海风吹得杰克纤细的金发打在脸上,让他不住眯起眼睛,余光瞥着旁边女孩同样迎着海风的侧脸,萝丝梳理整齐的红褐色卷发鬓角也同样随着海风拂动,看不清赵老师的神情。


只是这贵族女士服饰着实对人不太友好。白敬亭脱下外套,披在赵今麦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用了劲儿来回搓了搓。


“不冷吗?”最终是白敬亭打破了沉默。


赵今麦闻言,抬头呵了口气。“我们离冰山应该越来越近了吧。”


“肯定,不然不至于这么冷。”白敬亭感到衬衫有些透风,开始后悔自己刚刚假绅士风度给赵今麦披自己的外套了——还不如直接让赵老师回去多带件衣服。


赵今麦看了看他,笑得坏心眼,又把外套脱下来递给白老师:“那我就先回去啦,多带几件保暖的衣服准备着。”


这么接过来,显得自己好傻——但他向来比起面子更要里子。于是刚披过去的外套又回到自己身上了。白敬亭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末了正色道:“注意安全,先上救生艇。”


赵今麦也止了笑,定定观察着白老师的眼神,回道:“白老师,我一会儿来甲板找你,你要等我。”


白敬亭隐隐明白了赵老师的意思,有些无奈,但还是笑着说:“好,我等你。”


少女便又笑起来,仿佛前路没有犹疑恐惧般笑起来,眼里映着百年前灿烂的夜空,清澈又无畏。赵今麦退后两步,转身离去时,那双盛着星星的眼睛还依旧望向白敬亭的眼睛。


白敬亭几乎不敢看那样的眼睛,但直到赵今麦回头向里走,他都没有移开他的视线。




由于这次循环陷入僵局,他们仅仅一个望远镜便耽误了很长时间。好在并非全无收获,赵今麦回房后,和萝丝一起迅速整理了一遍他们这次循环里得到的信息——这一猜想太过惊人,只能留待下次循环验证了。随后,赵今麦好容易从一堆华而不实的衣裙里翻出御寒披肩时,工作人员敲响了房门。


救生衣送上来了。船已经开始它的沉没。


赵今麦没来由地想到电影中,为了尽可能减缓沉没而被关在锅炉房没来得及逃离的工人们。她忍不住揪紧了救生衣,跟在拿着一叠救生衣的英籍船员身后出了门,穿过被灯光暖得一片金碧辉煌的走廊,一个又一个睡意朦胧的贵族茫然地打开门,看着几个工作人员忙碌而又从容地经过他们身边。“不用惊慌。”船员们这样说着,却来不及理会一些傲慢贵族的纠缠。当赵今麦快到舱门时,贵族们也渐渐反应过来向门外走去。


赵今麦加快了脚步,飞奔在C层甲板上,到船头却人影憧憧,找不到一身灰扑扑外套淹在夜色里的杰克。这才刚开始,竟然已经聚着这么多人了。她急得高呼:“白老师!”


瞬间,一只手从赵今麦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赵今麦受惊回头,就看见压低帽檐几乎遮住了眼睛的白老师。“白老师!”她又喊了一次,还不等白敬亭说话,赵今麦就把救生衣压过去摁在男人头上,“快,救生衣肯定不够用的。我这里有一件,你先穿上。”


“别慌别慌,”白敬亭安抚着麦麦,手忙脚乱地套上救生衣,“你先快去上船,你现在又是贵族又是女人,肯定能上船的,去二副莱托勒那儿,我去一副默多克那里看能不能上船。”


“我跟你过去,我怎么都能上船的。”但杰克却难以登上船,现在船已经在下沉了,杰克在电影里便死于冰海,没有登上救生艇的白敬亭是重新循环还是重演杰克的结局,赵今麦心里没底。“我过去和你一起上救生艇。”她又强调了一次。


海风越发的冷了。白敬亭呼出口气,将赵今麦身上的披肩给她再次裹紧。默克多在这次循环里是认识自己的,或许能让他上船。这种情况下他也拗不过赵老师,于是白敬亭贴近女孩的额头:“那跑吧。”


然后他们调头,向另一边甲板奔去。


然而,这会儿人太多了。赵今麦努力向前挤,好容易到了前面,却听默克多喊着“妇孺儿童优先上船!”,周围还拥着抱着孩子的贵妇人们,正在丈夫怀里哭泣。


遭了,现在人太多,白老师反而上不了船。


白敬亭看出来女孩在想什么,往前推了推后者,“你别担心,先上船再说。”


赵今麦心里却一直感到不安,便挣扎又想后退,好等到后面和白老师一起上船。正在这时,前方却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萝丝?”不知为何跑到这儿来上船的布克特夫人惊讶地看着女儿拉着一个平民的手。


萝丝母亲为什么会在这儿?赵今麦紧跟着就看到在一旁皱着眉头的卡尔。难道他们提前得到了默克尔允许男性随后上船的消息?还不等赵今麦想明白,卡尔已经走了过来。


“你来得正好,快点上船,你母亲很担心你。”


抓住自己手腕的力气大到赵今麦无法挣脱。白敬亭见现在时机太差,担心卡尔怀疑两人关系,反而连累赵老师上不了船,便松开了手。


赵今麦回头,没被抓住的手向前一挥,死死勾住白敬亭的手。坐在救生艇上的布克特夫人满脸疑惑,在救生艇上站起来,在卡尔背后倾着身子去够自己女儿的衣裙。


“萝丝?你在干什么!”萝丝母亲和未婚夫的声音同时想起,一个不安一个恼怒。


“我要跟我的救命恩人一起上船!”冰冷的夜空中,烟花与群星一同绽开,古典乐悠悠扬扬地传到这边,又淹没在不安的嘈杂中。赵今麦顾不得别的,近乎嘶吼地企图抓住自己的伙伴。


白敬亭见不得赵老师这样无助惶然的样子,女孩不安到几乎没有道理的程度了。他捧起女孩死拽着自己的手,鬼使神差般在赵今麦指尖落下一个吻,然后松开她的手。


“赵老师,你先上船,”白敬亭直视着那双颤动的眼睛,又一次如错觉般看见赵老师的脸,落进那双墨色的瞳里——白敬亭突然觉得或许一切都不是错觉,只是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他有时能看见赵老师原本的样子。而现在更重要的是让麦麦先上船,“我会没事的,别怕。”


卡尔也见着了这一幕,力气一下子加重了,“亲爱的,你先上船吧。”说着,他手肘狠狠向后一顶,被赵今麦拉到前面来的白敬亭被顶得一个踉跄,只好双手举过头顶以示无辜。


赵今麦不敌卡尔的力气,她拽着的人又松了手。若不是她看着白老师动作,几乎要以为那落在指尖上、一瞬间打乱了她思绪的温度是自己的错觉。【太狡猾了、太过分了、】瞬间喷涌的思绪几乎让赵今麦没法思考,【怎么可以松手呢?】


从船沉开始便一直发酵的不安在刹那间推至顶峰,极度的恐惧几乎让赵今麦恨上了松开手的白敬亭。


然而她还是被拉上了救生艇,狼狈抬头时,她看见男人一身黑色睡衣,漆黑的瞳孔定定地看着她。


烟花又一次绽开了。


这让赵今麦看不清那张脸上的表情。


她只是茫然地,离烟花越来越远了。



——题外话——


终于有个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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